第1318章 将在外(1 / 4)

出征前的紫宸殿静得能听见烛火燃烧的微响,烛芯结着的黑痂偶尔爆出火星,映在殿中悬着的守土安邦匾额上,又落回君主与将领相握的手背上。

君主指尖捏着兵符,那枚鎏金铜符刻着饕餮纹,硌得指腹发紧,他望着将领甲胄上的寒光,一字一句道将在外,君命有所不受——这不是放任,是把前线的生死托付出去时,递上的一颗定心丸。“将在外,君命有所不受。”

这并非是自由的恩赐,更不是放任自流的许可。这是一场冰冷的外科手术。是在将一把过于锋利的、已经浸染了太多现实的手术刀,投送到无法被遥控的感染区之前,主动切断连接着中枢神经系统的部分线路。这是将前线所有的生死决断权,连同其所附带的、足以压垮任何心智的全部重量,一次性地剥离、打包,然后毫无保留地,像一枚沉重的、足以稳定心神的锚,砸进名为陈树生的那个容器之中。

这是一种最高形式的“托付”,也是一种最彻底的“隔绝”。它唯一的目的,是确保这件最危险的武器,在面对最混沌的敌人时,能够以最纯粹、最高效、最不受干扰的姿态,去执行它的使命。

然而,对于那些置身于权力中枢之外、只能通过延迟和过滤的战报来窥探战争的芸芸众生而言,这句“将在外,君命有所不受”的古老授权,往往被误解为一种近乎放任的纵容。

这是一种致命的错判。事实上,这并非纵容,而是体系在最高效率下运转时,所进行的一场最冰冷、最精确的权责切割。

这是一道防火墙,在指挥官与那庞大复杂的后方之间,建立起绝对的“操作隔离区”。

在那间被命名为“紫宸”的静室之外,无数幕僚正焦灼地等候在冰冷的合金长椅上。

他们的个人终端上,滚动着关乎整个战局命脉的数据流——后勤补给线的实时负载、边境防区的异常能量读数、敌对势力的最新动向,以及更为致命的、来自体系内部不同派系的政治角力报告。

所有这些足以让任何正常心智瞬间过载的、如同九头蛇般不断滋生的问题,都将被那位端坐于中枢的“君主”独自消化、梳理、裁断。

而被授予兵符的陈树生,他唯一需要做的,就是在转身迈出静室的那一刻,将这一切彻底抛之脑后。

他的目光将被强制性地、永久性地,钉死在战线的最前沿——在那片被炮火反复耕作、充斥着坍塌液辐射尘的废土之上。

他的全部感知将被重新校准,只为聆听炮声的交响,用以分辨敌人的兵种与意图;他的全部算力将被集中于那张不断刷新的全息沙盘,用以决定麾下每一个战术人形的进退与生死。

他必须隔绝一切,尤其是那些从遥远后方渗透而来的、混杂着安抚、催促与质疑的“只言片语”,因为那些杂音只会腐蚀他那作为唯一武器的、绝对的冷静。

就像那位“君主”在递出那枚冰冷的授权核心时,最后补充的那道最终指令:后方若有异动,他自会通过唯一的、绝对加密的信道发出信号。

在此之外,一切皆为虚妄,一切皆可无视。

这句未曾宣之于口的承诺里,潜藏着最为沉重的信任:你,去守住那摇摇欲坠的前线;而我,会守住你赖以为继的、通往此刻的整条退路。

这一场极致的授权与专注的托付,最终恰好构成了另一种成长历程的宏大镜像——那些刚刚告别学院的无菌环境,即将被投放入社会这片更广阔、也更无情战场的年轻人,他们所要跨越的,正是这样一道从理论到现实、从被保护到独自承担的、同样深不见底的鸿沟。

他们攥着那枚象征着最高学府荣誉、镌刻着理论与完美的毕业授权晶片踏入前线指挥所,储存在个人终端里的海量专业理论,仿佛还带着模拟舱恒温系统那精准而无菌的余温。然而,他们却在第一次面对全息沙